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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龙是一种强大的存在,非但强大,而且强悍。拥有其它生物所没有的巨大力量、自由地操控着天生就具备的恐怖法力,他们能够毫无顾忌地上天入地、翻江倒海、纵横在寰宇之间。

 同时他们又有着其它世界生物所羡的漫长生命,甚至就是以不死号称的诸神也没有办法免俗,因为诸神所谓的不死,是指他们能够在诞生一万年的生命极限后,通过冥界的特殊渠道,再度获得全新的身体和前一代的所有力量以及部分私人记忆和性格,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些,前生所具备的知识、见闻等等都被“转生系统”给直接Format了--这个有趣的现象,则被崇尚“生命完整原则”的龙族们嗤之以鼻,称之为“伪生命再生系统”

 而所谓的“生命完整原则”是龙族对于生命的一种认同和看法,生老病死是生命中不可或缺、不可改变的规则,龙族珍惜每一条新的生命,但同时也绝不会为了得到更加漫长的生命,而刻意去改变什么,对于龙族而言,死亡是生命无可挽回的终结,和出生一样是属于天地间最为纯洁、最为神秘力量的体现,刻意去破坏这种纯洁的事情,是一种对于万物的亵渎。即便如诸神们那般的转生,能够完全地继承前世的力量,但是那些继承的记忆和性格,却是对转世的新生命的另

 一种终极的不尊重。

 当然龙族的这种理念被只有他们十分之一生命时间的诸神们和渴求“转生系统”的生物们驳斥为“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也不无道理。毕竟五、六万年对于龙族来说,仅仅只能算是风华正茂的年轻时代,这种离谱的生命力,实在很让人唾弃。

 不过,让其它世界的生物们唯一能够感到有些平衡的,就是龙族低弱的出生率,以及幼龙们和其它生物的幼儿同样脆弱而易折。正因为这样,龙族在外界行走的时候,常常可以听到例如:某某神仙的徒弟,年幼的时候比小龙还要聪明;某某小妖能够轻易把小龙丢到数百米外等等,而这类言论,在龙族来说,常常是好风度地一笑了之。

 也许是龙族在漫长的岁月里可能多少也体会到了别人的郁闷心情,所以,他们非常君子风度地保留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其实龙族自诞生之起,就拥有清晰无比的记忆,不同于其它生物,刚出生时的记忆会逐渐被岁月悄悄地抹去,哪怕是一个成年的神只,也没有办法想起自己当年穿开裆的情景,但是龙族却会死死地记着,惊人的记忆能力和天赋能让他们丝毫不忘过去。

 所以,对于龙族来说,幼年只是一个学会如何与这个世间进行交流、清晰明确地表达自我内心意愿方式的短暂学习时间。由此可见,这个世间,没有任何一种生物的幼儿能够比幼龙更加聪慧。而人界曾经有某卷因为诋毁龙族,而被列入**的文章如此撰写:“龙族是最会记恨、报复心最强烈的生物,牠们那强大到变态的力量,通常被用来报复别人,哪怕是幼年时蒜皮的小事也不会被忽略。”这样的说法,从某种角度上来理解,其实只是偏激,但并没有说错--那些曾经和幼年龙族攀比过的生物,在幼龙长大后,几乎无一例外地被以各种方式“教训”过。

 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小小的秘密,在如今,蒙蔽了龙族族人们的视线,遮掩住了龙王第七子身上所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现象。即便是桀枭有意无意地暗示明示,听到的人往往都一笑而过,甚至转过身,怜爱地着桀枭那颗小巧的脑袋,当然其中还包括七分的同情,特别是看到小龙那满眼闪烁着的“猪头,你等着,敢打小报告,老子早晚报复回来”的眼光的时候。

 不知内情的桀枭自然郁闷,不过更让他郁闷的是,曾几何时,他堂堂一妖界之王,居然落魄到被龙族摸脑袋,而且自己严正地摆出“不妥协”的姿态,大幅度地把脑袋从龙爪下绕开的动作,在龙族们的眼中,却被堂而皇之地解释为“别扭的孩子”的典型动作。就算自己有心搅黄了相曦那只狐狸龙的计划,但是想起分手时,相曦那一脸笑咪咪地告诫自己的话,却又不得不再次努力地让自己融入目前这个全新的角色之中。

 “如果觉得愤怒,我倒是不介意把你的身份向所有的龙族公开,虽然龙族优良的教养,绝对不会报复当年率军和龙王界征战时不可一世,如今却变成孩子的妖王,欺负弱小是龙族最大忌讳,但是我想族人们绝对不会放过好好参观一下妖王最新形象的机会。”相曦一边喝着最后一壶香片茶,一边摆出一副谆谆教导的嘴脸,和坐在对面,一脸深沉的桀枭进行最后的谈判,但是就实际内容来说,说是威胁可能更加贴切一点。

 “你就这么放心让我照顾这个小鬼?”桀枭冷冷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四脚朝天睡姿不雅的小龙,小龙彷佛在梦境里感受到了桀枭冰冷的视线,有些不安地用头蹭了蹭柔软的被子,翻了翻身,曲卷的尾巴末端甩到了嘴边,而后很自然地张嘴一口含进了嘴里,很快一行银丝就从角沿着下巴慢慢下,那不设防的酣睡模样,却让桀枭的眼神更加冰冷。能在杀人如麻的妖王面前睡得如此香甜,彷佛是对如今的桀枭一种无言的嘲笑。

 “嗯”相曦轻轻咳了一声,把就要出来的幸灾乐祸的笑容,强了下去“我说了,对你而言,敖彦算是你回归原来**的唯一希望,除非妖王打算就此成为半妖一族的成员,否则的话,敖彦的『东西』没有被你弄到手之前,我相信由你来保护他是最合适的,你会比其它人更加专心致志。”

 “你不怕我教坏你家的主子?”桀枭的嘴角出一抹恶毒的笑容,对于妖族来说,魅惑和教唆向来是最拿手的好戏,而要把一个孩子教坏,也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事情。

 “我想,这不需要我担心。”相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龙族对于孩子的教导向来是不负责任的,向来奉行所谓天生天养,这种随波逐的教育方式,沿用了无数岁月,经历时光的考验之后,除了能够养出各种不同性格和观念的龙族之外,还真没有养出过坏蛋。

 他倒是不介意看看桀枭的教唆能力有多强悍,不过看着桀枭脸上那还未退去的红色杠杠,相曦非常没有风度地窃笑起来,就算要教唆,也要先让敖彦屈服吧,龙族自幼就能拥有记忆的秘密,对于桀枭的教唆计划无疑是个巨大的障碍,特别是敖彦已经非常地清楚,桀枭的真实目的,目前对峙的状态似乎没有任何改善的迹象,不过这两人倒是有成为冤家的趋势。

 妖王的恶劣固然因为躯体的不同,有明显降入恶作剧范畴的趋势,但是看着他每次吃饭时都故意在敖彦面前放上一碗热腾腾的红烧,然后慢条斯理地一边吃,一边欣赏敖彦垂涎滴的表情,实在足够让人笑到内伤发作。

 而敖彦一抓、二咬、三唾沫的“三板斧”目前也有更新换代的趋势,昨天晚上,看着桀枭把红烧吃个光后,敖彦一脸委屈地喝着牛,然后趁着桀枭洋洋得意的时候猛然把一口牛吐进了桀枭的嘴里,不但让桀枭呛得半死,而且还恶心了大半夜。估计下次桀枭绝对不会在靠近敖彦三公尺的范围内大笑了。

 这个老混蛋!

 桀枭阴沉地看着相曦不断小幅度挑动的眉头,自然知道这个老家伙心里想着什么,虽然对自己成为别人的娱乐,深恶痛绝,但是这种痛恨在目前的客观条件限制下无力报复,自然被非常简单地记在了那条该死的小龙的头上。当然这次谈判的结果,虽然最后以彼此间心照不宣作为结局,但是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桀枭和敖彦之间的抗争就此拉开了序幕。

 龙族的七王子在被掳走了五天后,再次回到龙王界,除了找到了化形的方法之外,还找到了一个半妖的孩子当作自己的护卫,由于龙王敖君泽为了堵住诸臣工们质询的悠悠之口,直接丢了一句。这个小鬼是敖彦自己选的。就算是给了个代,本来让没有法力的半妖当龙子的护卫,没有先例,但是在相曦周旋中,大家也默许了这个半妖的存在。

 只是桀枭并不知道,龙族的成员在看到他的时候,总是用一种怜爱的目光看着他的真正原因,正是出自相曦的手笔,一句“龙子服下妖丹化形后,需要半妖身上的妖气进行特别调和”让敖彦和桀枭之间的关系,在无形中遮上一层粉红色的薄雾。

 不过,桀枭也并非没有一点收获。至少在进入龙王界后不久,他就发现了一个比他还要郁闷的角色--襁褓中嗷嗷待哺的敖彦的孪生哥哥,敖巽。

 桀枭第一次见到敖巽这条传说中的金龙,是在龙王敖君泽的书房里。

 金龙对于龙族来说,用“天之骄子”来形容绝对不过分。每隔五百万年才出生一条的出生率,即便是对于有着十万余年生命的龙族来说,也算是一种罕见。

 金龙对于龙王界以外的其它人来说,更是一种几乎和“神秘”相等的名词,对于金龙的了解,仅仅是上古传下的只字词组,而桀枭读过妖界几乎所有书籍字典,对于金龙的传说,更多的是对于金龙力量强悍的形容,而金龙的特殊所在却始终避而不谈。

 在桀枭看起来,那些书里记载的金龙,最多也不过拥有超越其它同族的力量,这种力量在单挑中或许是无敌的,但是在征战中,个人力量的强大与否,并不能改变或者扭转乾坤。

 而那个看上去正在健康成长的小家伙,看起来和人界的婴儿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小小的、水灵灵的模样看上去非常好吃的样子,要是妖界那个专门嗜吃婴儿的“暨妖”看到的话,恐怕一刻都忍不住,早就扑上去餐一顿了吧,桀枭忍不在心中恶意地想象着“暨妖”撕裂噬小金龙的血腥场景,而被龙后抱在怀中的敖巽,却没有强烈的第六感,反倒是不安分地从龙后的怀抱中不时地探出脑袋打量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小孩。

 后来几次在宫殿走廊里遇上敖巽,让桀枭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龙王宫里的诸人对于敖巽的溺爱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人前人后议论的话题,也总是离不开小金龙今天怎么怎么的、昨天怎么怎么的,倒是和敖巽同出生的敖彦,诸人却绝口不谈,就算无意间提到,也迅速地改变话题。

 其实早在龙王宫里传出龙王的幼子奇迹般的从昏睡中安然醒来这个消息后,就整个龙族而言,无论是谁,心底都充满了惊喜的意味,哪怕是最初铁了心要把小龙送回冥域的那些个顽固派的长老们--虽然他们表面上依旧挂着一副“你们都高兴得太早了”的不屑表情,但是私底下,紧绷的心弦也稍稍地松弛了一下。

 毕竟对于龙族来说,每一个生命都该是被珍惜、被呵护的,他们最初对付小龙的手段,也许冷漠得近乎于残酷,但这么做是为了不让小龙在未来遭受更多的痛苦,而正是因为了解长老们的用心所在,当初龙王即使在暴怒的情况下,也仅仅只是把那些个长老罚去扫皇陵作为惩罚。

 而当龙族的成员们如今欣慰地看着活泼泼的小龙,整里贪吃酣睡的模样,那高悬在小龙头顶的“百化形”的无形之刃,也越发地让所有人开始有了强烈的危机感,百的时限眼看着一天一天地过去,但是有效的保护小龙的办法,却没有个头绪,只看到相曦每里在各个大殿里为了小龙的化形危机来回穿梭忙禄着。

 龙族的成员们心底的忐忑不安化为了无声的忧虑,下意识间,大家都刻意回避了小龙敖彦的话题,这本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担忧,不过在桀枭的眼中看起来,这种不正常的现象却被他曲解成了一向注重力量的龙族对于脆弱小龙的“不屑和轻视”

 桀枭暗中冷笑着,即使是高高在上、号称高贵的龙族原来也有“歧视”这种事情存在啊,难怪相曦会让身份尴尬的自己来保护那条四脚蛇,换了别人恐怕四脚蛇早晚变成死蛇吧。不过这对自己倒是一个不错的提示,让那条四脚蛇知道自己被同族歧视,久天长之后,肯定会产生足够的怨恨吧,到时候相曦,该哭的还是你吧。

 可惜桀枭一向注重谋定而后动,否则的话,要是他用这个被曲解的看法去挑逗敖彦,结果恐怕会成为“狡诈险恶的妖王陛下一辈子的污点”吧。

 整个龙王界里知道桀枭真正身份的人,除了龙王、龙后、以及龙王子们,就没有其它人了,而龙王一家似乎也丝毫不担心桀枭突然暴走或者暗中筹谋,毫不在意地放任桀枭在自己家的宫殿里穿堂入室,不过唯一作为换的条件,却是让桀枭时刻保持一个作侍卫该做的事情:随时看着他的主子。

 对于看小孩这件事情,桀枭自然深恶痛绝,更何况是那个让他几乎想把对方串在铁条上放在火堆里做烧烤,然后直接吃掉的四脚蛇。不过托长老在锦儿的手臂上留下的制,要在庭院重重的龙王宫里找到那条喜欢四处窜的四脚蛇并不是很困难。

 就像此刻,刚吃完了满满一大瓶之后,那条四脚蛇就优哉游哉地往某个宫殿爬了过去,虽然对于敖彦的走路动作实在不敢恭维,但是敖彦脸上那狡猾的笑容,却让桀枭有莫名地好奇,所以难得放下架子,依寻着敖彦的踪迹,溜进了某个宫殿里,趴在窗沿边,沿着隙往屋内张望,就见屋子里放置着一张小,一个女子正陪着一个婴儿喝,那个婴儿正是不久前才见过的敖巽。同时,桀枭也瞥到了在摇篮的不远处,那条走路愈发难看的四脚蛇。

 此刻,敖巽抱着瓶在母的微笑注视下,非常迅速地喝下瓶里最后一点甜美的汁。

 “敖巽殿下真不愧是金龙,才不到满月,就已经能够自己喝了,而且一点都不淘气,换作一般的幼龙,在出生的头一个月里,喂他们喝,能让人累得焦头烂额,就算是他的那些个兄长,刚出生的时候,也淘气了好一阵子,才慢慢习惯不在喝的时候捣乱呢。”母崇莲欣慰地望着敖巽红扑扑粉的小脸,拿着丝帕伸手把敖巽角溢出的汁小心地擦去。

 龙族的母亲因为怀孕期内给腹中的孩子输送了太多的养分,产下龙子后,很难亲自照顾活泼的小龙,所以小龙诞生前,小龙的母亲们就会为自己的孩子挑选一个合适的母,母不但要哺育照顾刚出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的活泼小龙,更重浏览器上输入..с-Ν-”要的是,母还要和小龙的母亲一起教会小龙如何跨出和这个世界交流的第一步,所以龙族的母通常被尊誉为“第二母亲”

 崇莲是比龙后略微年长的水系黑龙,除了有着水系黑龙特有的细腻的温柔和耐心的包容,对付起刚出生的小龙可以说是得心应手之外,很少有人知道崇莲还是一个深藏不的高手,就是被誉为龙族女神将的龙后,和崇莲手之后,也不得不惊叹崇莲的身手高超,虽然说龙王子们的安全无虞,但是身边最接近的人,武功好的话,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所以自从龙后的第一个孩子诞生起,崇莲就成为了龙王家默认的诸位王子的母了,可以说龙王家的王子们几乎都是崇莲一手照顾起来的。

 崇莲和幼龙接触的时间长了,自然看的也多了,她之所以会有以上的想法,完全正常。因为刚出生的小龙,虽然力量和法力还很稚,但是也已经足以给周围造成让人哭笑不得的损伤,比如火系的幼龙,时常会莫名地把身边的东西点燃,然后一脸高兴地看着火苗窜起,不是把被子烧个,就是把单熏得黑黑的

 更让人头痛的是,刚出生的幼龙对除了母亲的接近之外,对其它人的防备心极重,不要说要进嘴巴里的瓶,就算是母略微靠近一点,小龙都会本能的攻击--虽然这种攻击对于母来说和挠一样,但是怎样抓住到处爬的小家伙,并让小家伙们安静的把汁喝了,实在是一个非常艰难的课题。

 所以,几天前被到崇莲手中的敖巽,却表现出和其它小龙截然不同的行为,也难怪崇莲会觉得奇特。本来崇莲在龙后生产的时候并没有在龙王界,而是去了仙界静修,等回到龙王界时,龙后已经产下了金龙,崇莲想龙后也许已经找到了其它的母,但是没想到几天后,她就被龙后的懿旨召进了皇宫,担负起了金龙母的重任。只是当时皇宫里正得一团糟,据说是和金龙同诞生的七殿下被掳走了,龙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如今整个皇宫里几乎人人都战战兢兢地做事,唯恐惹祸上身呢。

 看着小上的婴儿敖巽瓶里全部的汁之后,崇莲小心地拍了拍敖巽的小小背脊,让他打了个足的嗝,白皙的小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满脸足地将脑袋贴在崇莲的手上磨蹭撒娇。

 只是崇莲发现敖巽似乎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留下一个奇怪的习惯--敖巽似乎非常地喜欢瓶,从来不肯放手,除了给他添加汁之外,只要有人敢动敖巽的瓶,敖巽就会变得异常地激动。

 她也曾询问过龙王和龙后,但是龙王和龙后这两个不负责任的双亲,非但没有告诉崇莲为什么,反而总是以抢夺自家儿子的瓶,看着敖巽激动地嗷嗷叫取乐。

 敖巽足地瞇了瞇双眼,双手抱了抱怀里余温未散的瓶,习惯性地环视自己的这个摇篮,确认记忆中那个可怕的家伙并不存在之后,空气中弥漫着的香味渐渐地化为了睡神的双手,轻轻地抚慰着敖巽的大脑,对于一个婴儿来说,吃了就睡,睡醒了再吃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敖巽打了个大大的呵欠之后,伸手摸索着眼前的小被子,虽然不到一个月大,但是他已经明白睡觉一定要盖上那柔软的被子才会睡得好、睡得暖、睡得甜。

 只是就在敖巽的手接触到被角的时候,一条让他懂得什么叫做刻骨铭心的灰白色蜿蜒身体出现在不远的角落里,几天不见对方,嚣张的模样丝毫没有收敛的迹象,只见他大摇大摆地用极其可怕的姿势慢慢地向自己接近着。

 敖巽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瓶。

 原本还昏昏睡的小小身躯立刻如同打了兴奋剂一般,迅速地活动起来,瓶被抱着放置在趴开的‮腿双‬间,还无力站起的双脚放在瓶的两边,此刻迅速地在单上前后踢动着,伴随着每一次用力,小股借力往上抬起,向后坠落,以一种可笑的运动方式,向身后的角落里移动,同时不忘随时把瓶往自己怀里拖上一拖,始终保持着瓶的所有权。

 对方似乎也发现了敖巽的动作,故意的加紧了移动速度,直勾勾地望着瓶的两眼,更是向敖巽发出“瓶争夺战”的挑衅讯息。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敖巽的小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示威一般在空中挥舞了一下,表达了自己保护瓶的决心,然后更加坚决地往角落移动着。

 而对方似乎接受了敖巽无言的挑战,甚至冷笑着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反而回头一口咬住旁边敖巽用的小枕头,并狠狠地拖到被子边上,然后前爪踏上了枕头,昂起上半身,伸直了脖子,做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势,双眼更是完全地向敖巽展示了所谓“轻视”两字具体形象。

 当后背接触到篮边缘,左右双臂紧贴着摇篮栏杆,敖巽认为自己已经占据了地理上的优势,可以完美地抵抗对方,因为这样不但彻底了封死了对方从两侧进攻的路线,让对方只能和自己正面战,而且一旦发生拉锯式的持久战时,凭藉着栏杆的力量,怀里的瓶怎么都丢不掉。在完成自认最密的军事部署之后,敖巽得意地呵呵地笑了几声,不光出了粉的牙角还下不少口水。

 向敖巽龇了龇牙,出一个在敖巽眼中看来可以称之为阴险的冷笑,仿佛从未把敖巽的坚持看在眼中一般,又仿佛是在嘲笑敖巽的坚持。

 敖巽觉得自己高贵的龙格被侮辱了,愤怒地啊啊大叫着,挥舞着四肢,向对方俨正抗议着,当然,同时也不忘把瓶往自己的怀里带紧。

 而对方并没有在意敖巽的抗议,反倒是奇怪地咬起脚下的枕头,一甩头,枕头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准确地掉入远处的角落旁,然后就见那个灰白色的小家伙突然整个身子在敖巽面前横着躺了下来,然后伸出四肢,一把抓住身下被子的边缘,嘴更是咬住了被角,然后在敖巽愕然的注视下,就地一滚,卷着被子骨碌碌地滚到了远处的角落里,而那小巧的脑袋则非常准确地靠在了原本属于敖巽的柔软小枕头上。

 在丢给敖巽一个嘲笑的目光之后,很快,一个均匀而细弱的呼吸声在充满了香味的摇篮里响了起来。

 敖巽望了望远处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用柔丝编织而成的睡起来好暖和、好舒服的被子,再看了看怀里已经因为失去了所有汁余温后,变得冰凉的

 很显然,第二次兄弟战争的结果就是:敖巽的被子和枕头,被抢走了。

 “哇…”

 震耳聋的哭声再度在敖巽的宫殿里响起,不过这次伴随着敖巽哭声的,是龙后明显不够厚道的窃笑声,以及龙王笑着猛捶柱的咚咚之声,这两位不良双亲,为了看到兄弟相逢的这一幕,早就躲在一边,偷窥很久了ying

 “小妖怪、小妖怪”耳际传来老人熟悉而温柔的呼唤声,温彦有些迷茫地睁开双眼,却看见老院长正带着一脸慈祥的微笑看着他。

 “院长?”温彦觉得自己的意识似乎有些混乱,仿佛刚从梦境中醒来一般,有些分不清眼前的一切是梦幻还是现实。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又逃学了?你倒是不怕你们那个啰嗦得和唐僧一样的导师再找上门来。”老院长的眼中闪烁着了然,却没有责备,反而更多的是一贯的纵容和宠溺,甚至微笑着盘腿在温彦的身边坐了下来。

 “那只母,就爱多管闲事。”温彦习惯性地耸了耸肩,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眼睛顺便向四周张望了一圈,确定自己此刻正躺在孤儿院后山的大榕树下,那是温彦自幼就认定的,最好的偷懒场所。因为再往上就是墓园区域,所以除了清明时节,一般少有人烟,温彦很小的时候就选择这里当作自己的偷懒宝地,除了固定的几个人,平里根本就不怕有人打扰。

 看到眼前这熟悉的场景,温彦才多少确定了不久前龙王界那离谱的一幕幕,原来只是自己的南柯一梦。

 打着呵欠,就像往日自己逃学被老院长逮住时一样,温彦把背靠在了身后那棵百年榕树大的树干上,然后聪明地转变话题:“我刚才做了一个满门的梦呢!”

 “我们的小妖怪也会做梦?”老院长笑得双眼眯成了一条线,温彦被自己逮住逃学时,总是会相关法子编上一大套可以当剧本使用的理由“说来听听,是抢了银行呢,还是当了美国黑帮老大?”

 “你最近黑帮电影看多了吧!”温彦丢了一个不屑的白眼过去“我梦到,我死了,然后转生变成了一条龙。”

 “龙?侏罗纪公园里的那种?大的还是小的?”老院长虽然看起来是一个绝对慈祥的老人,但是私底下,却是惊险恐怖电影的忠实Fans“我喜欢那个小的,既聪明又活泼,还懂得团结找蛋”

 “不要把那些爬虫类和我联系在一起!”温彦唾弃地看着老院长“是真正的龙,神龙,故宫九龙壁上那种会行云布雨的神龙!”

 “噢,是龙啊,那你有没有照过镜子?龙的『小弟弟』长什么样?上厕所是什么样的”不用怀疑,这些问题确是眼前这个正经八百的老头子毫不犹豫口而出的问题,一点也不带造谣的。

 对于老头子那种奇怪的嗜好,温彦自然是嗤之以鼻,而对于这些个具有学术内容的垃圾问题,自然也不屑于回答,只是有些自顾自地开始向老头子诉说自己梦中那些奇怪的遭遇:在龙宫出生时那让人生气的龙诞殿的澡盆、龙王敖君泽那不怎么美味的龙血、半妖的金鱼和傻气、那个倒霉的妖王、被自己欺负的敖巽一件件、一椿椿,渐渐地温彦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还真是不错的样子,虽然比起现实世界里要荒诞得多,但是那些个清晰地印在脑海中的人影,却鲜明得似乎已经盖过了自己对于眼前这个现实世界的记忆。

 老院长没有打扰温彦的叙述,只是坐在一边做一个安静的听众,静静地倾听着自己所关心的孩子,诉说内心中的故事,那言词间的喜悦和眷恋是很少能够在小妖怪身上看到的。

 “小妖怪,欺负小婴儿很好玩吧?”而温彦得意洋洋地提起自己和敖巽在摇篮里抢被子的笑话时,老院长冷不防地了一句“每次轮到你值时,婴儿区的小鬼们总是喜欢哇哇地大哭是你搞的鬼吧?”

 “这算什么,那些小东西的,捉弄起来好好玩。”温彦一时不察,不经思考地把自己恶作剧的事实如实地代了出来,等话语出了口,才察觉大事不妙,再要改口,却被老头子用一脸笑硬生生地把到嘴的谎言给咽了回去。

 “是啊、是啊我们的小妖怪真了不起,在学校无聊的时候,欺负同学;上课无聊的时候,欺负老师;路上无聊的时候,欺负小动物;在家里无聊的时候,欺负婴儿越是喜欢、越要欺负。”老院长脸上不由出一抹无力的苦笑,面对温彦的斑斑劣迹,除了苦笑恐怕他也没有其它的方法了“你这个小妖怪,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你这个别扭的坏习惯啊!”

 “为什么要改?这样不是好的。”温彦耸耸肩,一脸罕见的轻松笑容,也许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奇怪了一点,但是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表现不是吗?

 “小妖怪,至少要在『那里』找一个可以信任、可以包容你的人,这样你才能更加安全地去『欺负』别人呢。”老院长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温彦的脸庞,那张经风霜的脸上闪烁着一种被称为不舍的神情“记得,在那个世界里,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你有了新的爸爸妈妈,对你来说,是苍天亏欠你这么久后最好的补偿,要珍惜,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这么好运的,小家伙。”

 “老头子”温彦觉得眼前老人的影像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内心刹那间明白,最后的分离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做一个人不容易,做条龙,恐怕也不见得容易到哪里去,不过你永远是老头子的小妖怪,记住不管遇到什么,在这个世界里,都有一个老头子在想念你呢,不要做出让老头子担心的坏事哦。”老院长的话语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哽咽“要少逃学、多朋友,不要整天想着折腾别人”

 “老头子,我的底下有张存折,是这些年我带人去学校后门的暗街里敲诈勒索来的,不算少,有十好几万呢,你记得去取出来,密码就是你的生日;还有我房间里放着的情书帮我寄给校花啊,虽然这辈子没有办法泡上她,但是至少让她记得我一辈子啊;还有,你柜子里的陈年酒我拿去兑水,装了一箱,卖掉了不少,钱都在后院厕所盖旁边的泥地里,你往下挖三尺三寸就能找到;还有”

 要代的东西在刹那间进涌而出,夹带着对过往不幸人生的怀念和追忆,温彦突然明白自己过去的十六年其实并没有那么地不幸。抛开一连串的不愉快,留下的喜悦虽然浅淡,但是依旧刻骨铭心得让他不会有太多的后悔和遗憾。

 “你个小混蛋我就知道你缺德事没有少做!”老院长哭笑不得地摇头叹息着,看着那个从来不曾向命运屈服的小家伙渐渐离去,虽然心痛依旧,但是更多的是一种安慰和欣然,他相信小妖怪永远都是无法被人打倒的。

 “老头子,最后一句!记得,下次上坟的时候,给我带点好吃的来啊!不许带塑胶模型!”温彦的话语从远方穿越无限的时空传来,带着他一贯的风格,留下今世最后一个烙印。

 夕阳夕照,幽静的山道下传来少年们稚的呼唤声,端坐在榕树下的老人,缓缓地睁开双眼,看着天际火红的夕阳,许久后嘴角缓缓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头探手轻轻抚摸着身旁新建不久的墓碑,他知道刚才那一梦或许荒诞得无人相信,但是他却坚信那是温彦从远方传递来的最珍贵的信息。

 《木乃伊》里不是有这么一句:死亡仅仅只是开始老院长决定,回头就把这部老片子找出来,好好地看上几遍

 夕阳的红霞笼罩在天地之间,那崭新的墓碑上刻着:

 温彦

 出生于公元一九八零年十一月

 病猝于公元一九九五年十月  M.ihE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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